挪威人的生育观

 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是人类的天性和历史得以延续的根本，任何国家、任何民族概不例外。然而，一个国家有一个国家的国情和适应这个国情的人口政策。我们中国的国情是人口众多，资源有限，经济欠发达，简言之，我们国家还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与此相适应，实行计划生育政策、限制人口过快增长，提高人口质量就是我们中国将长期实行的基本国策。挪威的特点则是地广人稀，38万多平方公里的国土，仅有400多万人口，挪威的领土虽然横跨北极圈以北，虽然四分之三的国土是高山、湖泊、冰川和森林，虽然荒无人烟的不毛之地很多，可是它的人均可耕地面积和人均资源占有量仍然处于世界前列。加上挪威发达的经济和比较高的社会发展水平，挪威实行鼓励生育的政策便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我曾经访问过一些挪威的家庭，政府官员、大学教授、公司总裁和普通职员的家庭都有，比较典型的家庭一般包括父母亲和两个孩子。我也征询过不少挪威夫妇的意见，了解到他们在生儿育女问题上的想法，多数夫妇希望有两个不同性别的孩子，但是要顺乎自然地生育，绝对不能人为地决定性别，非理性地偏爱男孩或者女孩。产生这种观念的社会基础是因为挪威妇女的社会地位比较高，追溯历史1913年可以说是确定妇女地位的转折点。这一年通过的宪法确立了妇女拥有和男子同等的选举权和被选举权，法律规定男女完全平等。从那时起，无论在挪威议会还是在各个公共委员会中，无论是政府部门还是司法机构，都有许多妇女参政议政。前面已经提到，1997年10月选出的挪威新政府，19位内阁大臣中(含首相)，女士占了9位，这个比例在世界各国政府中是最高的。挪威妇女的政治和经济地位，决定了挪威社会重男轻女的现象基本上荡然无存，有人说挪威是典型的“女权社会”并非夸大其词。按照自然规律生儿育女的挪威人，保持了男女比例的大致平衡，在全国437万总人口中女性略多于男性(男性人口大约216万，女性人口大约221万)。传统上挪威妇女结婚后要在自己的名字前面加上先生的姓，近些年这个传统已经发牛厂变化，很多妇女处于维护自己人格尊严和独立地位的考虑，婚后完全保持自己的姓名。这个变化可以说对―些有性别优越感的男人是个不小的冲击，但是除了顺应“男女平等”的社会潮流以外，他们也别无选择。
    男女社会地位的平等对挪威人的人口观念有很大的影响，特别是农村地区表现得比较明显。比方说，生男孩和生女孩的妇女在家庭和社会上都能够得到同样的尊重；经济独立后的女人已经不再被看作是生儿育女的工具，他们在社会和在家庭一样，和男人享受同等的待遇和同等的发展机遇。当然，正像任何事物常常都是利弊兼有一样，产生这种积极因素的同时，也出现了一些消极的后果，或者说带来了一些不容忽视的社会问题。例如，很多冲破家庭束缚和“精神牢笼”的妇女，在争取到独立地位和人格尊严的同时，也造成了挪威社会越来越多的单亲家庭和独身者(据统计在全部有未成年子女的家庭中，单亲家庭占21％，有继父或者继母的同居家庭占11％，正常家庭只占68％，而且正常家庭的比例继续呈下滑趋势)，需要指出的是在带孩子的单身家庭中妇女占到87％。这种高比例的非正常型的家庭状况无疑对后代的教育和培养不利，对挪威本来就短缺的人白也如同雪上加霜(很多妇女干脆选择了不生育的权利)，对妇女本身也造成了过多的经济和精神方面的负担。一些尝到苦果的妇女不无感慨地说，他们是从一个“牢笼”里出来，又跳进了另外一个“牢笼”，看来世界上许多事情往往难以两全其美。以上情况不能不说是当今挪威社会人口增长缓慢的原因之一。
    挪威人口增长缓慢的另一个原因要归结为这个社会人口过于年轻化。根据1996年欧洲议会报道，挪威妇女在整个欧洲生育能力最高，生养孩子最多，全国平均每个妇女生孩子1．89个。但是这个相对较高的生育率仍然阻止不了人口下滑的趋势，原因何在?一是挪威人口结构过于年轻化(在挪威437万总人口中，17岁以下的未成年人口超过100万)，生育年龄段的妇女必需人均生2．06个孩子才能够平衡人口；二是死亡率高于出生率9个百分点。因此，挪威人口专家预言，挪威除非采取国内损失国外补的办法扩大移民数量，否则若干年后人口数量还将会大大减少。而实际上这些年由于外来移民的大量增加，总人口还是在缓慢上升。据统计，1997年达到了437万，预计到2050年时，挪威人口将超过500万。
从某种意义上说一个国家实行的人口政策和公民的人口观念，是这个国家经济发展的晴雨表。60年代末和70年代初，挪威北部海上发现了大油田，挪威人可以说是“福星高照”一夜之间暴富起来。经过20多年的“石油”灌溉，挪威这块土地已经非常肥沃和高产了。1997年国民生产总值超过1560亿美元，人均收入超过3．4万美元，理直气壮地进入了世界前5位富国的行列。挪威的失业率低于4％，通货膨胀率1．3％，这两项指标在发达国家都是最低的。挪威的出口每年保持顺差100亿美元，政府盈余超过400亿挪威克朗，这两个数字又让其他国家望尘莫及。挪威人的人口观念在经济发展过程中也发生了一些变化。70～80年代挪威经济进入了快车道，但是快节奏工作带来的高度紧张，高物价造成的生活压力使很多夫妇采取了不生或者少生孩子的策略，人们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用于和适应激烈的社会竞争，用于为社会和家庭创造经济价值，用于解决汽车、住房、通讯设施和计算机等现代生活必需晶。因此伴随着挪威经济的起飞，人口却没有相应地起飞，原因或许是社会和家庭负荷过重，使人们无暇顾及自身的生产。进人90年代以后，挪威经济继续看好，尽管受到西方经济衰退的影响，同时存在过分依赖石油生产和福利开支过大等结构性问题。但由于石油连年增产，大油田 一个又一个从梅底冒出来，出口获巨大收益，整个90年代经济继续保持强劲的增长势头。挪威社会由此变得越来越富裕，社会保障体系和福利制度的完善，使挪威较好地解决了其他西方国家严重的两极分化问题，整个国家相对比较稳定，人们的收入也比较平均。在这种情况下，掷威人口呈现出缓慢上升的状态。究其原因主要有三点：一是国家实行鼓励公民生育的政策。如前文提到的，公民多生一个孩子，就多从国家领取一份补贴金(大约10000挪威克朗)，而且每月从国家领取牛奶费(约1000挪威克朗)直到孩子长大成人为止。挪威议会最近又通过于一项新政策，自1998年5月起政府给每个有一岁以下婴儿的家庭现金补贴3万多挪威克朗；二是政府适当调整了移民政策。截止到目前，挪威总共有外国移民20万左右。同时政府对来自印巴和伊朗等国家的难民政策也有所宽松；三是生活相对安定和富足的挪威人，不仅对生育孩子不再显得过于“吝啬”，而且很多人还去国外领养孩子，1996年挪威人总共从其他国家领养了522个孩子，按照人均计算，挪威是世界上从外国领养孩子最多的国家。挪威人一般没有多子多福和“养儿防老”的想法，这一点和我们中国人的想法大不一样，之所以不一样有文化方面的原因，也有生产力发展水平不同的原因。挪威人生儿育女要么出于社会义务方面的考虑，要么为了增加家庭生活的乐趣，要么为了解决老年孤独和寂寞问题，或许还有其他方面的原因，凡此种种，恐怕就要因人而异了。16:00 02-5-25 我在奥斯陆街头看到了这样一个巨大的广告牌，上面写着这样一句非常醒目的宣传口号：家庭的发展永远受到鼓励。这无疑是在鼓励公民多多生育，大量生育，为社会增加人口。然而，我感到这句口号虽然响亮，却似乎空洞了一些。因为人口数量的增加绝非是家庭发展的全部内容，注重家庭和睦、关心后代教育和家庭成员身心健康等“质”的方面的提高，在现代社会恐怕比单纯增加数量显得更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