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挝人口红利是否真的存在？

正如联合国人口基金在新推出的2014年度报告上公布，蓬勃发展的青年人口对老挝和广大发展中国家是至关重要的。在过去的半个世纪里,日本、韩国与中国等东亚国家与地区经济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而“人口红利”被普遍认为是东亚经济成功的关键。

人口红利，被称为劳动负担抚养比减轻后所产生的经济增长动力，是人口年龄结构变化过程中的一个特殊阶段。

一、老挝的人口年龄结构变化

由于社会经济状况和人类自身条件的变化，如何在一个年龄结构中判断生产性人口和非生产性人口是一个存在争议的话题(Adamchak and Friedmann，1983；Adamchak，1993)。为了衡量人口的生产性，一般将人口总体按年龄结构分解为具有生产能力的劳动年龄群体(Working Age Group)和不具有生产能力并依赖于劳动力的少儿人口和老年人口，比较普遍的做法是,将O-14岁的人口和65岁以上的人口作为社会的依赖性人口,而将15-64岁的人口作为生产性人口(Adamchak，2001)。①

通过划分年龄层次分析社会人口年龄结构时，选取瑞士1957年生命表人口作为标准人口（如下表1所示）。这主要是因为瑞士生命统计质量高，不存在性别歧视，且预期寿命略高于目前世界平均水平。基于瑞士1957年生命表的人口结构划分，目前老挝的人口结构明显属于“年轻型”人口结构，根据联合国人口预测数据显示老挝将在2058年进入所谓“成年型”人口结构（如下图1所示），而老挝进入老龄化社会的速度远远低于世界平均（据联合国人口司预测1950-2050整整一百年世界正处在并仍将处在人口老龄化的过程中）。

表1：基于瑞典1957年生命表人口基础上的人口结构类型划分标准 

 
图1：老挝人口年龄结构（1951-2100）

数据来源：联合国数据库
数据说明：1950-2010年数据为估计数据；2011-2100年为预测数据（基于平均生育率）

 

总体而言，如果依据上述表1的人口结构类型划分标准，预计老挝在未来的50年时间内都将处于年轻型社会，整个社会将充满活力。而且从上图1可以看出，老挝的青壮年劳动力人口比例在2010年之后明显增长，15岁以下少儿逐年在减少。这证明在未来的几十年中，老挝的社会抚养负担会慢慢减轻。

 

二、老挝社会抚养负担与人口红利

抚养负担可以衡量一个特定的人口群体中生产性人口(Productive)和非生产性人口(Non-productive)或依赖性人口的构成。社会抚养负担主要可分解为两部分：少儿抚养负担和老年人赡养负担。少儿抚养负担的变化主要在人口结构转变前期生育率快速降低的转变过程，而老年赡养负担是人口结构转变后期老龄化程度与日俱增的过程。少儿抚养负担与老年赡养负担会呈现出两种方向截然相反的变化规律：少儿抚养负担随着人口结构类型的阶段性发展呈不断下降趋势；而老年赡养负担则随着人口类型的阶段性发展呈不断上升趋势,而且少儿抚养负担的快速下降在时间上要先于老年赡养负担的快速上升。①老挝的社会人口结构也会遵循这样一个规律，如图2所示。

 
图2：老挝社会抚养负担比（1950-2100）

数据来源：联合国数据库
数据说明：1950-2010年数据为估计数据；2011-2100年为预测数据（基于平均生育率）

 

从上图2可以看出，老挝的社会抚养负担在1998年之后出现下降趋势，这种社会总负担比的下降将持续到2049年（根据联合国预测数据显示）。那么在劳动负担抚养比减轻后，是否会和东亚其他国家一样，在这个人口结构变化特殊阶段产生一定的人口红利呢？产生的人口红利是否又会促进老挝经济社会的发展？这是值得商榷和探讨的。
在这里我们仍然借鉴瑞典1957年生命表为基础，之所以借鉴1957年瑞典生命表为基础进行人口类型划分标准的理由也如同上文所述。

 

表2：基于瑞典1957年生命表人口基础上的人口类型划分标准
 

 

上表2有60岁和65岁两个年龄基准点评判人口红利的产生，由于统计数据的局限，下文将以65岁作为老年起始年龄，去分析老挝目前的人口年龄结构是否处于人口红利时期。通过对表3 的解读发现，一个社会是否存在人口红利，其临界指标为：社会总抚养比小于59%，少儿抚养比小于33%，老年抚养比小于26%。只有同时达到这三个指标的要求，一个经济社会才会出现人口红利。那么根据联合国对老挝人口数据的预测，老挝产生人口红利的时期如下表3所示。

表3：老挝“人口红利”时期（基于预测数据）

数据来源：联合国数据库
数据说明：以上数据均属于联合国预测数据。0-14、15-64、65+分别代表年龄段。

 

从联合国数据库提供的预测数据来看，老挝产生人口红利的时期应该是2044-2062年这一时间段内。理论上认为老挝目前仍未进入人口红利的时期，尽管社会总抚养比处于下降阶段。但是所谓“人口红利”或“人口负债”是相对于标准人口而言，通过社会总抚养比高低变化来界定。这种数量性指标的界定，尽管精确性不够，但虽然仍然有一定的参考意义。

从内涵上可以看出,人口红利的主要特征表现是“二低一高”：少儿抚养负担及老年赡养负担低,适龄劳动人口比重高，因此人口红利期也被学界称之为—— “人口机遇期”。按国际通行算法,一般将总抚养负担小于50%的时间视为人口视窗的开启时机。①那么按照国际通行标准，老挝将于2033年左右进入人口机遇期。

 

三、人口红利与经济增长

人口红利是人口再生产模式的转变过程中,人口出生率和死亡率在时间和速度上的变化不一致所带来的劳动力资源相对于非劳动力人口数量更多,劳动力所需负担的少年儿童人口、老年人口相对较少,从而有利于经济发展的一种结构性优势。①如果在人口红利期内,有各种条件和政策支撑,那么人口红利就能成为经济增长的动力；如果没有相应的政策和条件支撑,那么这种人口红利也只能被浪费。

按照图1、图2所示，老挝目前的人口结构偏年轻化，社会抚养负担正在减轻，人口红利“两低一高”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对于老挝来说，未来即将到来的人口红利的机遇期能否被顺利转化为经济增长的动力，需要看老挝政府的相应的政策支撑。鉴于老挝国内目前的现实状况而言，人口红利的转化为经济动力的制度性保障仍然欠缺。因为社会抚养负担呈下降趋势的老挝，国内劳动力却处于紧缺的状况，而这种紧缺，并非由于劳动力数量因素造成，而是因为教育结构和职业培训的落后，以及经济发展未能释放出大量的匹配性劳动力需求导致。

1.劳动参与率和摩擦性失业

老挝国内劳动力人口就业率及劳动参与率都不算太低。但是据联合国发布的2014世界人口报告显示，近年来老挝工人的收入却下降了50%。因此老挝国内的实际可利用劳动力应该比上述所公布的数据要少，主要原因在于大部分人口集中在农村地区，农业劳动力较多，而工业劳动力较少，另有一部分劳动力迁移到泰国等工资收入较高的国家。

 
图3：老挝劳动就业率与劳动参与率（1990-2010）

数据来源：新浪宏观数据

从图3可以看出，老挝的劳动就业率及劳动参与率在20年间有下降的趋势，这意味着老挝的劳动力利用率并没有随着人口结构的变化而达到最优效率状态，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是多方面的。老挝劳动保障部曾研究过目前老挝的贫困解决与就业困境，提到目前老挝的就业呈现出结构性失衡的状况：国家经济发展急需大量的工业劳动力，但是国内目前的劳动力多为农业劳动力，缺乏具备职业技能的工业劳动力。在这种状况下，老挝政府对国内教育业提出，要注重职业教育发展，并计划要将职业教育培训纳入国家正规教育体制内。因此，劳动力结构性失衡的调整能否顺利与未来人口机遇期匹配，这是老挝国内经济增长能否获得“人口红利”助力的一个关键点。

2.未来人口潜力

 

鉴于老挝目前的劳动力结构不甚合理，那么经过未来十几年合理的教育促进，应该是能够扭转劳动力结构性失衡的局面。就老挝目前的教育状况来说，未来人口潜力的增长状况堪忧。在此文中，由于数据限制我们仅用教育状况来评判未来人口潜力的培养，当然未来人口潜力不仅仅牵扯到教育，还有更多诸如健康、卫生、福利等更多方面的考虑，但教育却是潜力培养的一个关键。从表4反映的状况来看，老挝国内人口识字率达到中等偏上水平，但是国内人口教育程度普遍集中在中等教育阶段或以下，仅有17%的人能够进入高等教育学习，初级教育辍学率达到了30%，教育经费支出占GDP比重较小。

表4：老挝国内人口受教育程度概况

从老挝近年来经济增长的情况看，其国家经济确实处于上升阶段，但这种上升与东盟经济体建设所带来的机遇相关。老挝政府目前的规划是仅仅解决眼前困境，例如遭遇国内劳动力短缺就提出要大力发展职业教育，但是未来长远的教育发展和规划仍然未见其形。尤其是在入学率和教育公平性上的作为较少，在师资力量培育上更为轻视（目前国内部分教师的工资常有拖欠现象），在教育及其附加投入上政府花费实在太少。政府关注的重点是国内经济贸易、投资等的开发，也可以理解为在贫困线上挣扎的国家对教育开发的“有心无力”。这种“有心无力”导致了政府对教育发展和未来人口潜力培育的不作为，最终可能成为制约老挝取得更进一步发展的绊脚石。目前这种人口潜力不足的现象，已经使得老挝的经济发展建设初期尝到苦头，例如目前许多大型投资建设项目的工人都必须从投资国借调等等。总的来说，教育状况不改善，未来人口潜力不提升，“人口红利”所带来的经济发展的神话将永远是可望而不可及。